——題記
母親總說成長是拆禮物的過程。小時候拆開彩色包裝紙會急得跺腳,現(xiàn)在才懂得慢慢解開緞帶的珍貴。就像去年春天,我和小雨、陽陽在梧桐樹下背詩的光景,當時只道是尋常。
那時操場東南角的梧桐剛抽新芽,我們總愛擠在掉漆的綠色長椅上。小雨從校服口袋掏出塑封古詩卡,卡片邊角都磨得起毛了。"兩個黃鸝鳴翠柳——預備開始!"她總故意拖長音,等不及說完陽陽就咯咯笑著搶答。碎金似的陽光穿過葉隙,在陽陽的馬尾辮上織成流動的錦緞,她背錯時耳尖會泛起淡淡的粉,像三月枝頭未綻的桃苞。
轉(zhuǎn)學那天我把珍藏的《唐詩三百首》塞進她們懷里,深藍封面還留著去年郊游時沾上的蒲公英絨毛。校門口的香樟簌簌搖落青黃相間的葉,那些寫著注音的詩句忽然都有了重量,沉甸甸壓在手心。如今路過新教室外的紫藤花廊,指甲蓋大小的花苞正攢著勁兒舒展。晨霧沾濕的淡紫萼片裹著稚嫩花瓣,讓我想起陽陽總也背不熟"千樹萬樹梨花開"時漲紅的臉。
原來時光從不曾真正流逝。那些被詩句串起的午后、沾著墨香的書頁、欲開未放的花蕾,都是歲月悄悄塞進我們掌心的禮物。此刻我站在紫藤花架下,終于學會像拆母親織的羊毛圍巾那樣,一圈圈耐心解開時光的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