蟬鳴撞碎玻璃窗的午后,粉筆頭在黑板槽里積成小雪山。我總在數(shù)學課走神,看前排小林辮梢的碎發(fā)隨電風扇搖擺,像株不安分的含羞草。后墻的倒計時日歷被誰撕得參差不齊,班主任說我們正在用青春包漿,把每個平凡日子盤出溫潤的光。
值日生總忘記擦去的幾何圖形下,藏著阿杰用修正液畫的歪臉小貓。生物課代表養(yǎng)在窗臺的綠蘿悄悄攀上窗簾桿,垂下的氣根像在偷聽女孩們交換日記。小賣部阿姨認得我們每個人的校服編號,遞來檸檬汽水時總要嗔一句:"慢些喝,冰著胃。"
六月的雨來得急,逃竄的男生把球鞋踩成小船,濺起的水花驚飛了廊檐下的家燕。黃昏時總能在單車棚撿到遺落的準考證,扉頁貼著勵志貼紙,邊角都磨出了毛邊。班長用彩色粉筆在黑板上畫星空,隔壁班傳來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《友誼地久天長》,走調(diào)的笛聲里,有人偷偷把"勿忘我"的種子塞進我的筆袋。
畢業(yè)典禮那天的云朵特別蓬松,像實驗室打翻的棉花試劑。我們別著彼此贈送的銀杏書簽走過教學樓,廊柱上的爬山虎在風里翻動葉片,嘩啦啦響成綠色的掌聲。如今翻開課本仍會抖落細碎的金箔,那是時光在字里行間做的批注,寫著:此處應有蟬鳴三疊,陽光二錢,年少不知愁的清風一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