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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寒料峭的傍晚，我蹲在單元樓門口看融雪。檐角墜下的水珠在青磚上砸出小酒窩，恍惚聽見姥姥絮絮的叮嚀混著灶糖的甜香，從千里外的北方飄來。那時我總嫌她納鞋底的動作慢，卻不知道有些時光像斷線的風(fēng)箏，追著追著就消失在云層里。
巷口雜貨店的玻璃罐總讓我想起王爺爺?shù)碾绮藟?。他侍弄小白菜時總說："根須扎得深，霜打也不慌。"可去年夏天我賭氣踩壞的月季花，縱使每天澆水，到底沒能再開出粉白的花苞。就像那道被我擦破的數(shù)學(xué)題，橡皮屑簌簌落在考卷上，卻擦不掉草稿紙上歪扭的"解"字。
倒是校服口袋里的半塊橡皮愈發(fā)溫潤。上個月小美哭紅的眼睛讓我想起融化的草莓冰淇淋，遞出橡皮時她睫毛上的淚珠突然就變成了彩虹。現(xiàn)在我們的課桌縫里常夾著撕碎的草稿紙，上面畫滿長出翅膀的方程式。
醫(yī)務(wù)室的消毒水味道總讓我挺直脊背。上周扶起摔倒的低年級生時，膝蓋結(jié)痂的傷口隱隱發(fā)燙。或許每個愈合的疤痕都在悄悄生長，變成守護別人的小盔甲。就像那只沒能救活的麻雀，羽毛至今夾在我的字典里，書頁間永遠停留著振翅的弧度。
暮色漫過教學(xué)樓時，我總會把修正帶按出"咔嗒"聲。這聲音多像時光倒帶的音符，但我知道，此刻在走廊盡頭等我的，不是昨日懊悔的自己，而是揣著半塊橡皮、準(zhǔn)備奔向明天的身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