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給綠蘿澆水時,總會被那些倔強(qiáng)的嫩芽打動。這些頂著露珠的新葉像嬰兒攥緊的拳頭,絨毛在陽光下泛起銀邊。母親擦拭著玻璃窗說:"它們正用年輪寫日記呢,每片葉子都是朝著理想的鞠躬。"
那年七月在雁鳴山,我在赭色巖壁前怔住了——裂縫里探出的鵝黃花瓣正在蒸騰暑氣中搖曳。碎石堆里的野花根莖虬結(jié)如青銅器紋,護(hù)林員擦拭著銅哨笑道:"去年山洪沖垮了半邊坡,它倒從石頭子宮里重生了第三回。"
臘月里飄雪粒的黃昏,總能看見王奶奶拖著舊行李箱在巷口忙碌。她將曬得蓬松的棉絮塞進(jìn)防水紙箱時,枯瘦的手背綻開道道笑紋。有次我?guī)退嶝埣Z,聽見紙箱里傳出呼嚕聲,她眼角的皺紋忽然變成了月牙:"小家伙們認(rèn)這個記號呢。"
消防站榮譽(yù)墻上,張隊(duì)長挽起制服袖口。那道暗紅疤痕從肘部蜿蜒至腕骨,像古柏樹皮上凝固的琥珀。"當(dāng)時濃煙里傳來童謠聲,"他摩挲著疤痕輕笑,"這印記倒像勛章,每次抬手都能看見生命在掌心跳動。"
班主任帶我們修剪校園桃樹時,剪刀在枝椏間奏響春歌。"傷痕是歲月的年輪,"她托起被蟲蛀過的花苞,"就像春藤總要頂破冰層,夏蟬必須掙裂舊殼,最明亮的勇氣往往誕生在黑夜的裂縫里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