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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讀時總愛繞道后山，踩著松針聽簌簌聲響。前日暴雨沖垮了青苔臺階，卻在亂石堆里撞見一叢金燦燦的野菊花。碎石縫隙間擠著五六根細(xì)莖，每根都頂著太陽似的圓臉，花瓣上還沾著前夜的雨珠。

這讓我想起去年深秋的奇遇。當(dāng)時跟著父親去采藥，在絕壁的裂縫中瞥見星星點點的紫。湊近細(xì)看，竟是簇簇地丁草在寒風(fēng)中搖曳。它們把根須扎進巖屑，像嬰兒攥著母親的衣襟。父親說這些草藥最是苦口，卻能在最貧瘠處積蓄甘甜。

此刻蹲在石堆前，指尖輕輕摩挲菊花葉片。葉脈凸起如老人手背的青筋，邊緣鋸齒卻柔軟得像奶奶納鞋底的棉線。忽見石縫深處藏著幾個花苞，裹著淡綠色襁褓，讓我想起鄰居家總在陽臺上練芭蕾的小妹——明明住在逼仄的舊樓里，足尖卻永遠朝著天空的方向。

山風(fēng)掠過發(fā)梢時，忽然懂得草木的智慧。它們把四季都穿在身上：春日萌芽是鵝黃襁褓，夏日抽條是碧綠短衫，秋日結(jié)果時便披上赭紅斗篷。就連冬日枯枝都在雪被下編織著新年的盤扣。生物老師說植物沒有痛覺，可它們分明懂得在傷口處結(jié)出最美的痂——那些隆起的樹瘤，多像爺爺煙斗上經(jīng)年摩挲出的包漿。

放學(xué)時又特意繞道。夕陽給石縫鍍上金邊，野菊花在暮色中愈發(fā)耀眼。書包里的《飛鳥集》突然有了溫度，泰戈爾說的"生如夏花"或許錯了，有些生命天生就要開在秋風(fēng)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