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推開窗時(shí),竹籬笆上掛著幾顆露珠,像水晶珠簾輕輕搖晃。我總愛把臉頰貼在還有些涼意的玻璃上,看院子里那棵老槐樹抽出的新芽,嫩生生的綠意像蘸了水的顏料,在枝條上洇染開來。
菜園里的泥土變得松軟濕潤,爺爺去年種下的蠶豆苗偷偷頂開土塊,兩片豆瓣似的葉子像嬰兒張開的手掌。墻角那叢迎春花最機(jī)靈,金燦燦的小喇叭總搶在綠葉前綻放,引得蜜蜂圍著轉(zhuǎn)圈圈。隔壁王嬸家的白貓蜷在柴火堆上曬太陽,毛茸茸的肚皮跟著呼吸輕輕起伏。
小河邊的柳樹最有趣,細(xì)長的枝條垂在水面畫圈圈。調(diào)皮的東風(fēng)掠過時(shí),柳梢便蘸著春水,在青石板上寫下一串串濕漉漉的詩句。洗衣的嬸娘們蹲在跳巖邊,棒槌聲驚醒了沉睡的溪流,叮咚聲里混著布谷鳥的咕咕叫,像支天然的春日交響曲。
雨后的傍晚最讓人歡喜。水洼里映著晚霞,青蛙蹲在浮萍上鼓起腮幫,屋檐下的舊陶罐接滿雨水,忽然"撲通"響一聲——準(zhǔn)是哪個(gè)冒失的麻雀來偷水喝。這時(shí)若能赤腳踩在濕潤的田埂上,腳趾縫里擠出的黑泥,都帶著青草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