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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口的老槐樹又抽新芽時，燕子媽媽正在給雛鳥喂食。我蹲在青石板上寫作業(yè)，鉛筆芯突然斷了，碎屑濺進指甲縫里生疼。這學期第三次自己削鉛筆，桌角還留著上次割破手指的淡紅印子。

灶臺上的稀飯咕嘟咕嘟冒著泡，我踮腳攪動木勺，熱氣撲在睫毛上凝成水珠。弟弟的哭聲從里屋傳來，他總在傍晚這個時辰鬧覺。我摸出枕頭下的全家福，相片邊角已經(jīng)起毛，爸爸工裝上的反光條依然亮得晃眼。上次視頻時他說除夕能回來，我在臺歷上畫了三十七個紅圈圈。

村小老師布置的作文題是"最開心的時刻"，我咬著筆桿想了整堂課。直到看見前排小芳寫她幫媽媽穿針線，忽然想起去年生日，奶奶用攢了半年的雞蛋給我蒸碗糕。那天的蒸汽里有奶奶圍裙上的皂角香，有遠處公路上汽車駛過的呼嘯聲，還有我偷偷抹在碗底的半勺白糖。

鎮(zhèn)上愛心社的阿姨送來新書包，拉鏈墜著毛絨小熊。我把小熊拆下來縫在弟弟的帽檐上，他戴著去幼兒園那天，整個臉蛋都在發(fā)光。其實我也喜歡那個晃來晃去的小熊，但弟弟笑起來有媽媽照片里的酒窩。

今晚的月亮特別圓，像奶奶納鞋底的頂針。我給籠里的兔子添完草料，聽見隔壁電視里在唱"?；丶铱纯?。晾衣繩上的校服隨風擺動，袖口沾著弟弟的鼻涕印，在月光下泛著貝殼般的光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