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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屋窗臺上的鐵皮餅干盒里，藏著我的童年。盒蓋上的銹跡像爺爺手掌的紋路，輕輕一碰就會簌簌落下記憶的碎屑。

廚房的青磚墻被柴火熏得發(fā)亮，爺爺總系著褪成月白色的圍裙站在灶臺前。我蹲在木柴堆旁，看火苗舔著鐵鍋底跳舞。"小饞貓別離火太近"，爺爺用木勺攪動著咕嘟冒泡的海鮮粥，蝦蟹在米湯里翻滾出浪花的形狀。咸腥的海風穿過木格窗，裹著粥香鉆進鼻孔，二十年過去仍記得那個味道。

大榕樹的綠蔭像把巨傘，罩著爺爺?shù)奶倬幪梢?。七里香開得最盛時，蜜蜂在花叢里打轉(zhuǎn)，爺爺?shù)呐f蒲扇有節(jié)奏地搖著，藤椅發(fā)出吱呀吱呀的搖籃曲。他教我認《水滸傳》里的好漢，講到魯智深倒拔垂楊柳時，會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假裝要拔起來，嚇得我咯咯直笑。書頁間夾著的鳳凰花，早被時光壓成薄薄的琥珀。

鄰居沈奶奶家飄來的咸魚味，總讓我想起她說的家族傳說。她孫女小螺眼睛亮得像退潮時的礁石，我們常蹲在碼頭看歸航的漁船。她告訴我每艘船都有名字，"那艘叫追浪號的是我爸爸的"，說這話時海風吹亂了她細軟的劉海。

消毒水的氣味漫進病房那天，我握著他布滿繭子的手數(shù)上面的裂口。爺爺?shù)氖终葡駮窀傻暮?，慢慢從我指縫間滑落。窗外的七里香開得正好，卻再沒人坐在藤椅里講故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