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波仙·吊喬夢符
元代:鐘嗣成
平生湖海少知音,幾曲宮商大用心,百年光景還爭甚?空贏得雪鬢侵。跨仙禽路繞云深。欲掛墳前劍,重聽膝上琴。漫攜琴載酒相尋。
譯文
平生浪跡江湖難遇知音,只能心思傾注在詞曲之上。人生不滿百年還差些什么?潦倒一生只落得兩鬢如霜。故人已逝有如跨鶴遠(yuǎn)游。多想像季札那樣在徐君的墳前掛劍,像王子猷那樣重彈亡弟所愛之琴,哀思無盡,只能攜琴載酒將往日的深情追尋。
注釋
凌波仙:曲牌名,常做吊詞用。喬夢符:名吉,元曲作家。一生潦倒,寄情詩酒。
宮商:中國歷代稱宮、商角、變徵、徵、羽、變宮為七聲。宮商即指音樂歌曲。
還急爭甚:爭,差之意。還差什么。
欲掛墳劍:據(jù)《史記·吳太伯世家》記載,季札知道好友徐君喜歡他的寶劍,但是當(dāng)他準(zhǔn)備把寶劍送給徐君時(shí),卻發(fā)現(xiàn)徐君已死,于是他“解其寶劍,系之徐君冢樹而去”。
重聽膝上琴:據(jù)劉義慶所著的《世說新語》記載,王獻(xiàn)之死后,他的哥哥王徽之前去憑吊,他徑直坐到靈床上,取出王獻(xiàn)之喜愛的琴來彈奏,但是弦不諧調(diào),想到人琴俱亡,再無處尋覓,不禁覺得更加悲痛。
漫:聊且之意。
創(chuàng)作背景:
鐘嗣成撰寫《錄鬼簿》,對每位已故同輩曲家傳記后均有首吊詞,對其人其曲進(jìn)行評價(jià)和追悼,《吊喬夢符》是其中的一首。喬夢符即喬吉,鐘氏把他列入“方今已亡名公才人”之列,并為其創(chuàng)作了這首悼詞。
賞析:
“平生湖海少知音”,喬夢符一生漂泊不遇、落魄江湖,不為世用的他在貧富差距巨大、人們普遍嫌貧愛富的社會里知音甚少?!皫浊鷮m商大用心”,然而,“知音少”也使他得以更加專注于自己的創(chuàng)作,把絕世才華用在雜劇和散曲的撰寫方面。
“百年光景還爭甚?空贏得雪鬢侵,跨仙禽路繞云深?!比松潭贪倌旯饩?,功名利祿皆為虛幻,根本不值得去爭。爭來爭去,結(jié)果不過是贏得一世奔波和滿頭華發(fā)。還不如忘掉人世的寵辱窮通,寄情山水,在大自然的懷抱中享受生活的美妙。喬夢符身世坎坷,漂泊不遇,他曾在作品《折桂令·自述》中說自己“不應(yīng)舉江湖狀元”。寄情詩酒,潦倒江湖并非是他看透了紅塵世事,而是因?yàn)樯环陼r(shí),不為世用,無法在政治上有所作為。退居鄉(xiāng)野,寄情山水,忘卻功名利祿實(shí)為無奈之舉。
喬夢符如騎鶴云游一般,一去不返,一轉(zhuǎn)眼曲人同他競已是陰陽兩隔?!坝麙靿炃皠Α痹诖颂幈硎咀髡呦M趩虊舴麎炃皰靹Γ员砻鞫说挠颜x即使生死也不能改變。
“重聽膝上琴”,是用《世說新語》中的典故,表達(dá)了作者希望能重新聽到喬夢符的琴聲,借琴聲安慰自己痛苦的情思。可是斯人已逝,琴聲自然也跟著消亡于世間。此處鐘嗣成借用這個典故,主要是為了表現(xiàn)二人之間深厚的情誼。
斯人已逝,生者卻依然無法面對陰陽兩隔的現(xiàn)實(shí)?!奥y琴載酒相尋”,作者仍要帶著死者生前彈奏過的琴和曾經(jīng)最喜歡的酒,去尋找舊日的好友。據(jù)史料記載,鐘嗣成和喬夢符的人生經(jīng)歷頗為相似,二人都是胸懷壯志卻又不為世用的落魄布衣。末句既表達(dá)了鐘嗣成對亡友的不舍,又暗示其也將走上喬曾經(jīng)所走的道路。
這首散曲表達(dá)鐘嗣成對已故友人的真摯感情。曲中既有對喬夢符一生坎坷遭遇的同情,又有對他所取得的成就的敬仰,其中也暗藏了一些作者自己對現(xiàn)實(shí)的失望和不滿情緒。